做節隨想

我得承認,於吃,我一家是有點喪,或者是很喪。此話何解,譬如今天做節,我提議來點新意,弄泰式晚餐,爸爸一口和應,二人出了菜單,便去街市買買買回家弄起來。我喜歡四處貢找吃,都是爸媽的遺傳,爸爸愛煮特別的難度高的菜式,最變態的記憶是他曾買了兩條蛇回家拆肉整蛇羹,那天最少有廿人在天台圍著火爐雪雪聲喝,最可怕的,是連那些送羹的脆脆,他都自己整好,那個大得可以窩藏我的煲,大概只用過一次便擱在雜物房(笑)。在家燒烤也是另一窩心回憶,年輕人沒耐性,一開始燒烤時大都只顧住腸仔雞翼那些大大舊肉以半小時填飽肚為目標,爸爸呢,則會在尾段,那些雄雄烈水變成溫吞火星時出動,一坐數小時,給大家烤魚烤蟹烤小鮑魚帶子貝殼類...他薄切的牛肉片用來烤,是有吞嚥肉類困難的我最愛的肉食。
媽媽雖沒爸爸厲害，但主理平常的菜式仍然一流,我認為她與爸爸屬不同流派,爸爸煮菜是粗獷大刀闊斧型,媽媽則是家常愛心玉女劍法型,以柔製剛,兩個的手勢儘管不一,卻都是我所深愛,時時掛住。一家愛吃饞嘴捨得吃街知巷聞,年年大閘蟹都有人吃著便宜,團年飯別人更指定要來我家喝雞湯吃花膠。所以我一直喜歡大圍坐著吃飯宴客貪玩貪吃,小時侯便常常伴著大人聊天吃酒,好酒量從小練成,就算是家常便飯酒也不能少,於是縱未至千杯不醉,要我吃得醺暈卻是難的。
另外,與爸爸光顧某些港式的所謂雲南米線餐廳,平常的酒樓,要有心理準備他將由頭狠批落尾。雖然有時我望著搭檯的客人也怪不好意思,但我明白那傲氣出於他的才情,也來自對煮食的執著,烹飪要天份嗎我常邊看邊學邊問爸爸,他說不用,不用才怪!只要吃過,爸爸便有本事照辦煮碗弄出一式一樣的菜式,甚或更好的,沒炭爐的廚房究竟如何烤出炭燒豬頸肉的味道來,我不知道,但當我們圍著飯桌開動,便真有一檯的泰式菜等著,雖然不一定地道,但肯定都能吃出我爸爸的個性。朋友詫異我大陣仗地破一個真菠蘿去弄炒飯,真是汗顏,我的功力只有爸爸的二十分之一而已,甚或更少。這個晚上,大廚給二廚的炒飯九十分,從來懊惱自己不懂烹飪的二廚,覺得比拿了一科A還開心,後來弟弟們好幫襯狂添飯,那種滿足像自己吃得飽飽一樣實在。
當我回味爸爸曾弄一的餐餐難忘的晚飯,小吃,煮食心得,便很容易原諒他的某些過錯。除了書,根本就是食物,是烹飪將我跟爸爸連繫起來的,我真慶幸有吃和煮這回事。
但願我能得爸爸的5成真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