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moveable feast

很老土的開場白,但巴黎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無論白天,日光滿滿的晚上,真正的夜晚,至叫我痛定思痛的藍色清晨,巴黎天空給予我無限慰藉。我嘗試用腳步去放輕心裡無言名狀的糾結,所以不停行走而永遠沒有目的地,我沒有,也不能,地圖因讀不懂,一早給丟開了。我奇怪自己,怎麼永遠會走到離目的地最遠最相反的地方呢,唉,由是,我帶著比我走得慢多了的魂魄,蹓躂蹓躂,見到漂亮的街角,便被吸引去,看到寬闊的大道,畢直地步行,可是不要忘了,旁邊的小道,有時更有趣味。我不知道街名,我去了很多,還是不知道,但有甚麼關係呢?她美麗如斯,如果在這裡,要步伐怱怱地趕向這跑去那,翻查地圖,我將差失良多,那是怎樣的浪費。
不用提,巴黎自然是有味道的。儘管天色陰沉,還是有它的好看,突然一陣大雨,瀟灑的形容又給套上,至陽光從建築物頂穿透使你不得不瞇起眼,你便知道上天是不公平的,一個城市美麗,無論橫看豎看陰晴圓缺,都是美。這城市的味道在她的悠然,從容,幸運的我,失落於巴黎(鐵塔下),濫情給配上最佳背景。很喜歡從塞納河的左邊,過橋到右邊,沿河堤直走,看到橋,又過到左邊,這樣左右來回,你會發現,大概是因為無盡的樹,所以不覺累,大概是因為河畔的風,所以學懂感恩,如果碰巧你在河中心看到日落,便會覺得,車,所有煩惱,都沈澱了,沒了,流走了。
大大小小的公園的安撫,跟塞納河有相同效用,相比河畔寂靜的休息,或者是更熱鬧一點的提神。你會看到很多人,跟他們的日常,沒事我就坐遠遠的車去Luxembourg,儘管人多人少你仍能挑到合心的位置,發呆,吃午餐,讀書,想不通,想透,或讓思緒休息,這樣,一陣子便會充足電,可出發繼續閒逛了。
不過,就算毫無目的只在閒逛,在巴黎眼睛還是很忙碌的,隨了風景,心思還得給分到人或建築物身上:大概你每走五十步,便會看到一幢充滿故事的教堂,我不信教,還是覺得教堂的氣質,恁地神聖,像有股無言力量,抵抗得了時間,彷彿永遠都在那裡似的;在這裡,大概每走十步,你便會看到一名值得一再回望的女子,天,不知是甚麼氣質,最普通的衣服給穿上,配上大大的耳垂跟項鍊,就像電影明星走到你面前;至於像普士卡上的情侶長椅經典姿態,更是數之不盡,儘管我孤單隻影(嘔),看到還是高興的,令人期待的,幻想那一天,我會跟怎樣的人,重來巴黎呢?到時我四處丟失的魂,還在嗎?
平常事物如圍牆窗框窗檯大木門,非常實在,卻是我最喜歡的,它們可以爬滿各種植物花草,這讓我牽念,我的奇怪豆,要經多少年才能滿佈家中窗外的牆壁呢?所有讓我渴望的事,在這裡都如呼吸般自然,歷史,藝術,文化,可以隨街撿拾,地鐵的駐場樂隊,博物館滿外的有型士年輕人,躺在地上畫畫的,街角一隅的雕塑,不用付錢已可欣賞。膊頭先生常說我那裡都沒去過,喂,光是街上隨便是但已有那麼多東西那麼養眼,為什麼還得特意去這這這跟那那那呀。
露天茶座更不用說了,懷疑自己前世是法國人,要不然怎麼會天天都到garden cafe午膳,在家熬不住便到kubrick晃,隔月要到南丫報到,為了那些露天茶座呢?上月天氣老是壞,這下子總算能坐個飽,坐在那裡表演閱讀,或閱讀別人,猶自不敢是但穿戴,自己同時成為風景的一部份的自覺,還是有的。本來不喝咖啡,竟然喜歡上,也不會睡不下,是巴黎的咖啡特別香的原故嗎?
這裡還有很多很多事物,比如石塊地,地鐵車身上的塗鴉,門牌的式樣,傾斜,都是新鮮的同時充滿了故事,這一層矛盾令遊客更覺迷人,作為遊者,當我還能在沙士比亞與同伴買了海明威,讀著它提及的沙士比亞與同伴,以及其他地方,竟然還在,還大概差不多模樣,你會感嘆,不變中其實承載了的幾多變遷,叫這個城市充滿感情。
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長長的line B,由巴黎市中心開往郊區途中,每一次窗外日落的風景都告訴我,我可以,每一天我想起遺留在大道上的,櫥窗或地上的倒影,縱是孤單,我仍然慶幸,這個巴黎是屬於我自己的,沒有任何人能搔擾。我曾經在那兒,那個位置,因甚麼的美麗而停下來,而被憾動;我曾經在那兒特別想起過你跟我們;我將這些一切鎖碎的片段埋在甚麼地方,痛的感覺,困惑,艱難,嘗試,喜歡,或純粹的慾念,經由不停行走,都散落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它們被安放在那裡。
我說要在這美麗的地方以美麗的方式去埋葬我本以為美麗的愛情,是非常的肉麻造作,但是她的美麗如何予我以安撫,當我每走一步,我如何帶著不捨跟痛逐點放下,沒有人能明白。所以這個巴黎只屬於我,或者,因為我都帶著你在我心內,遊遍了,她也屬於你,屬於我們,過去的。
我放下這些在這個充滿歷史時間因此美麗的容器裡,幸好還能夠,如果我在香港,真不能想像應怎樣穿透它。

過幾天,我(們)的巴黎也將成為過去式,因為這個巴黎,將有人跟我分享了,嘿,所以我要寫這麼一篇純粹私人的紀念,紀念只有我所知道。

跟別人分享的巴黎?又是怎的呢?萬分期待,不過首先,明天要執屋了,嘿!